【蔺靖】事不过三 11-13

* 预警见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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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蔺晨去了廊州，在立春的这一天。

蔺晨一到，江左盟就会莫名地忙乱起来，忙乱得热闹出几分人气儿。梅长苏一手执书，另一只手还在蔺晨面前没有收回来，上下打量着咋咋呼呼嚷嚷着上春饼春卷的蔺晨。

从把脉开始就接受着梅长苏目光的洗礼，蔺晨第一次被梅长苏盯得如此不自在。

“你瞧我做什么？”

梅长苏笑笑：“你许久没来了，倒是有些想念。”

“也没有那么久吧。”蔺晨敷衍道。

蔺晨的确很久没来，从去年秋天那一场不辞而别开始，跨过了一整个冬天。即使是梅长苏在北燕的时候，蔺晨也一定会去守着他度过冬季里最冷的几天，而这个冬季来的却是另一个人。

蔺阁主去过廊州，在大寒的那一天。

没有人知道蔺阁主跟梅长苏谈了什么，只知道蔺阁主走了两个月，梅宗主袖子搓破了好几条。蔺晨的视线追着他款款收回的手。

“我不知道我爹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梅长苏自动忽略了后半句，端起茶碗，掩盖嘴边的一抹不怀好意。

“听说，蔺少阁主为了追一个美人……”

蔺晨故作镇定，也去端茶碗，好像要通过无论梅长苏说出什么他都能泰然地喝完这口茶，来证明自己内心之坦荡童叟无欺。

“听说，蔺少阁主为了追一个美人儿……”梅长苏直看着他把茶送到口中，才悠悠道出后半句，“被蔺阁主打断了腿？”

“噗！”蔺晨没能泰然地喝完这口茶，“咳咳！你大爷的！是哪个混蛋在背后编排我！”

梅长苏莞尔一笑：“是蔺阁主他老人家亲口告诉我的。”

“……”

蔺阁主当然没有真的打断蔺晨的腿，虽然他的确是想要这样做来着，在他二人于一个傍晚，于大梁西南部琅琊阁最大的据点吃着晚餐，上下三层的酒楼人声鼎沸，蔺晨一脸正经地声明他倾心于萧景琰的话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

蔺阁主猛地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抄起屁股下面的板凳，蔺晨早有预料、反应机敏、处变不惊，已经嗖地一声从两人身侧的三楼栏杆翻身一跃。

然而，两个人都忘了蔺晨彼时内力全无。

这次蔺少阁主没有那么幸运，砸在正热闹的大堂最中央的宴会桌上，竟然一不小心摔断了腿。

这个过程……蔺晨实在没脸说出口。

“咳，”蔺晨的脸色可谓黑中带青、绿中还泛着一点白，“也可以这么说吧……”

“真的？”梅长苏似乎有些惊讶，但又眉眼带笑，好似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见识过这样大的八卦，“敢问是哪位美人？苏某可有幸得见？”

那不是梅宗主的笑中含刃，不是江左梅郎的温文尔雅，蔺晨看着这个或许并不是自己第一次得见的、有些熟悉却也有些陌生、带着几分调皮和顽劣的笑，脑海里一个问题忽地复又翻江倒海，一个让洒脱如他这几个月来辗转反侧的问题：

林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蔺晨不是一个喜欢追问他人往事的人，他更喜欢用自己的眼睛去识人，所以这个问题他初见林殊时完全不感兴趣，和梅长苏做了朋友之后甚至从未想起，但是如今，如今他突然好奇了。

林殊是能文能武的赤焰军少帅、黎老先生的得意的弟子、林帅与晋阳长公主的独子、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孩子、霓凰郡主的未婚夫、金陵城中最明亮的少年——琅琊阁的情报如是说。

他还有一个最好的朋友。

那么，在皇七子萧景琰、靖王萧景琰、大梁战神萧景琰、他的小表哥萧景琰、他最好的朋友萧景琰的眼中，林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林殊眼里，萧景琰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蔺晨不知道答案，如今也有那么几分不敢知道答案。

于是他绕开了话题：“长苏，你可有什么计划？”

气氛陡转急下。

“不知蔺少阁主指的是什么？”

“翻案。”蔺晨此时倒是丝毫不肯迂回婉转。

 

他们接下来谈了什么，亦没有人知道。

只是，听飞流说他们吵架了。

“苏哥哥，生气。”

“宗主为什么生气？”一干人围在飞流身边，急得团团转。

“了解！”

“了解什么？”

“不了解！”

“不是了解吗？怎么又不了解了？”

“最了解！”

“到底了不了解啊？”

飞流被他们问烦了，翻身飞到了房檐上。

又听说吉婶把一盘春卷端上来的时候，蔺少阁主与梅宗主正瞪着眼睛看着对方，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

那是一种旁人无法插入的气氛。

两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好像含着千言万语。

还听说那日黎刚候在一旁等着给梅宗主送药的时候，蔺少阁主一边煽着药炉，一边问他：“敢问黎舵主可有最好的朋友？”

黎刚老实回答：“大概是甄平吧。”

蔺少阁主突然来了兴致：“如果你和甄平爱上了同一个姑娘，你会怎么做？”

这一问实在让黎刚摸不着头脑，好在他早就习惯了蔺少阁主跳脱的思维，便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们怎么想的并不重要，还是要尊重姑娘的意思。”

更听说，蔺少阁主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甄平一遍。

甄平露出了一种异常鄙夷和嫌弃的表情：“他那眼光，我可不敢恭维！我才不会跟他看上同一个姑娘！”

蔺少阁主穷追不舍：“万一要是真看上了呢？比方说，他的眼光突然有了提升？”

“那我就让给他吧！”甄平断然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还可以去天涯采撷，他若真的爱上了，这辈子可能也就爱一个了。”

蔺少阁主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第二日便骑着马走了。

那日梅宗主送好友出门，交给他一封信，两个人竟难得地在门口站了许久，相顾，却无言。周围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契地选择一起装死。

 

世界上中没有不透风的墙，江湖中没有造不出的八卦。

 

“听说琅琊阁少阁主蔺晨与江左盟宗主梅长苏爱上了同一个姑娘？”

“可不是嘛！不知是哪个美人能有如此魅力！”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金陵妙音坊的头牌宫羽姑娘！听说蔺少阁主去年秋天与梅宗主不欢而散，从廊州直奔金陵去见宫姑娘！”

“据说还为宫羽姑娘吟了一首情诗！”

“多情却被无情恼！”

“此生最好不相见！”

“蔺少阁主这是被拒绝了？”

“一定是了，宫姑娘早就倾心于梅宗主，蔺少阁主气得半年没有去廊州！他以前跑得多勤呀！谁不知道他们的交情！”

“我就说去年在廊州跟蔺晨吃饭喝酒，他一直心事满满闷闷不乐的！”

“我那时候就猜他肯定是被哪个美人迷住了！他还说是为了长苏！我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那梅宗主与宫姑娘在一起了？”

“没有！”

“梅宗主怎么会夺人所爱！一定是为了兄弟情义拒绝了宫姑娘！”

“蔺少阁主知道了，亲自到廊州向梅宗主道歉！”

“听说二人在街上抱头痛哭！”

“如今二人已经冰释前嫌啦！”

“真是一段佳话……”

 

——个屁！

在酒楼喝酒的甄平听着这番添油加醋的议论，在心里愤愤地骂道。

 

这事儿在赤焰旧将范围内，已经有了另一个版本。

“宫姑娘对少帅有情，但是谁不知道少帅跟霓凰郡主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但是蔺公子什么时候认识了郡主？”

“我看可能早就认识了！不然去年秋天郡主有难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传过来？”

“没错！听说是蔺公子亲自写信给远在北燕的少帅，少帅才急忙赶回！”

“蔺公子听说少帅回来，马上就从南楚那边来了廊州！”

“我好像听到他们谈话里谈到了郡主！”

“少帅那几天一直闷闷不乐，闭门不出！”

“蔺公子一定是因为看到少帅对郡主情深义重才突然不辞而别！”

“他到金陵见宫姑娘，是因为同病相怜啊！”

“蔺公子实在是个很好的朋友！选择主动退出！”

“可是！可是聂铎居然爱上了郡主！”

“你说什么？！”

聂铎回到廊州，扑通一声跪在了梅长苏的面前。

 “少帅！我对不起你！”聂铎大哭。

梅长苏惊道：“聂铎？你这是干什么？”

“少帅！我发誓此生再也不与郡主相见！”

梅长苏即刻明白了七八分，却莫名想起了那日蔺晨没由来冒出的一句话。

 

“长苏，我虽然愿意帮你，但是任何情况下，你绝不要让我见到萧景琰。”

 

梅长苏为这句话怔愣了一瞬，随即了然。

蔺阁主曾亲自与他讨论了通过助景琰夺娣翻案的利弊、困难、解决方法和可行性，却也特意强调了琅琊阁不涉朝事，不能给他帮助，他更决不能让景琰觉得琅琊阁牵扯其中。

蔺晨主动并且坚持要以朋友的身份、个人的名义帮他，已经让自己万分感动，但是他毕竟是琅琊阁的少阁主，自己当然不能让他暴露在景琰面前。

“好。”梅长苏答应道。

“你保证！”

“我保证。”

“你发誓！”

“我发誓。”

 

这或许是梅长苏一生中唯二违背的誓言之一。

三年多后，一个初冬的夜晚，世界上唯二被梅长苏背信的两个人，为了梅长苏，在烛光中相见了。

 

12

蔺晨是个擅长快乐的人，一个擅长让自己快乐也让别人快乐的人。

他或许此生都没有如此悲伤过，如梅长苏告诉自己他要到战场上再做一次林殊的时候这般悲伤过。

“蔺晨，我求你，去见一次景琰，告诉他我可以。”

“让我再做一次林殊，好不好？”

 

梅长苏是一个蔺晨救不活的朋友，林殊是一个萧景琰留不住的故人。

 

他答应了。

于是他偷偷潜入了东宫。

有麒麟才子的引荐，他本可以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但是他没有。

他还没有勇气，跨过一道道宫门，迎着那人的视线地走到他面前，只为对他说一个谎言。

躺到萧景琰卧房的房梁上时，蔺晨才在混乱的情绪中想起自己应该生气。

“你大爷的梅长苏！你不是发过誓绝不让我跟萧景琰见面的吗！”

 

那天的情景已经在蔺晨的脑海里模糊了，如今记得真切的不过是那么几句。

比如梅长苏破釜沉舟的那一句：“我必须有十分的把握！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不成功便成仁！”

比如梅长苏说要守住萧景琰的赤子之心的那一句：“他当然不会变！他也不需要变！没有人有权利和能力改变他！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就让我来做！”

比如梅长苏说决不能让萧景琰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一句：“景琰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如果景琰知道我是林殊，一定会把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全然不顾自己！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比如梅长苏说要保护萧景琰的那一句：“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景琰！梅长苏这个身份就是为此存在的！”

还比如，两个人就萧景琰是否会趟夺娣的浑水而争论的时候，梅长苏怒极说的那一句：“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景琰！静姨都不会！”

这是蔺晨第一次听梅长苏说这么多感叹句，更是第一次见到梅长苏真的动怒。迎着他锐利的目光，蔺晨心里莫名也燃起几分愤怒，还有几分委屈，几分悲伤。

愤怒的是，梅长苏在萧景琰的问题上太过不听劝。

委屈的是，梅长苏不懂自己对萧景琰的了解，自己从没有看轻萧景琰的勇气，虽然只见过两面、聊过一次，蔺晨觉得自己是懂他的，他的坚持、他的自由，让他不屑于进行勾心斗角。

悲伤的是，梅长苏说的对，他不是那个跟萧景琰一起长大的那个人，也不是那个让萧景琰多年守护和多年思念的人，他总不会比梅长苏更了解萧景琰。

这悲伤令他冰彻心髓，在这两个人深刻的羁绊面前，他感到一种局外人的渺小。

他很想问：“梅长苏，你是不是倾心于萧景琰？”

他甚至还想问：“林殊，你跟萧景琰是什么关系？只是表兄弟吗？只是朋友吗？”

但是他说出口的是另一句，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问出，放在这里却显得顺理成章的一句：“那他呢？世界上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你？”

梅长苏似乎怔愣了一下，他身上的锋芒骤然收起，笑得温和又有些恻然：

“世界上没有人比景琰更了解林家小殊，世界上有太多人比萧景琰更了解梅长苏。”

或许他散发的悲伤太过强烈，让蔺晨也如锥刺心上一般感同身受着，恍然间话赶话地问出了口： 

“那么世界上谁最了解梅长苏呢？”

梅长苏安静下来，似乎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才抬起茶碗遥遥地敬了蔺晨一下，微微一笑，如沐春风的一笑。

“大概就是蔺少阁主你了吧！”

蔺晨看着他，忽地有些眼眶发热。

“长苏，我可能是中了火寒毒。”

梅长苏瞪眼睛：“说什么呢你？”

“不然我怎么一会儿觉得如坠冰窟，一会儿觉得热血沸腾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知道，”梅长苏歪头道，“这是你的神经病又犯了呀！只可惜药石罔效！”

“去你大爷的！”蔺晨翻个白眼给他。

“说正经的，”蔺晨顿了顿，“我给你估算一下，你成功的把握大概有六成。”

梅长苏似乎有些不服气地瞪他。

“不过呢，如果加上一个人的帮助，大概能有七成。”

梅长苏笑了笑：“你说的这个人我也想到了，我已经给他写了信，最近正打算找个稳妥的渠道给他送去。”

蔺晨挑眉看他：“如果再加上另一个人的帮助，就能有十成！”

梅长苏眉头微皱，似乎不相信自己能有所遗漏，自然地脱口而出：“谁？”

蔺晨伸出手在梅长苏的眼前晃了一圈，绕到自己面前一指：“我呀！”

梅长苏这才愣住：“琅琊阁不涉朝事……”

“我说的不是琅琊阁少阁主蔺晨，我说的是世界上最了解梅长苏的人蔺晨。”

蔺晨看着他的眼眶中一点点泛起水色，笑得灿烂。

“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我意已绝！你看我是个听劝的人吗？”

“你……不是……”

“有世界上最了解林殊的人和世界上最了解梅长苏的人帮你，你还怕没有十分把握吗？”

梅长苏的声音有几不可闻的颤抖：“我不怕。”

两个人对视着，都有点激动，蔺晨却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长苏，我虽然愿意帮你，但是任何情况下，你绝不要让我见到萧景琰。”

“……好。”

 

“梅长苏你这个骗子！”如今躺在房梁上的蔺少阁主恨恨想道。

 

13

萧景琰就在不远处的书房与几位重臣议事，蔺晨觉得心里打鼓，每当有脚步声从门口经过，他都惊得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

更声响了一次又一次，来回的脚步声越来越稀疏，终于归为一片寂静，竟直到了五更敲过，蔺晨还躺在横梁上。

“早就告诉他要好好休息，又是一夜未眠。”

“照这种活法，我这几年给他送的药肯定不够，以后应该半年送一次。”

“他怎么还不回来，现在赶在上朝之前还能休息一会儿。”

“唉，当个太子都已经这样了，以后当了皇帝可怎么办？”

蔺晨脑子里碎碎念，竟已忘了紧张，全然没有听到外面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待到门被轻轻一推，嘎吱一声，蔺晨一抖，从房梁上掉了下来，惊乱中抬脚一勾，好歹是挂住了。

但是门没有被推开。

“殿下，太子妃已经候了一晚，您要不要去看看？”

一个侍女的声音响起，蔺晨倒挂在梁上，冷汗都冒了出来，一个翻身，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凑到了窗户旁，把外面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晰。

“怎么不早告诉我？”

萧景琰低沉的声音响起，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虽是责怪之语，却没有怒意与苛责。

四年前这声音就让蔺晨觉得西南之地的空谷里也翻起了他曾在东海听到的海浪，如今听来，还是这般地令人舒心。太阳在冬日升得晚，这黎明之前更是连月色都不见，蔺晨在一片漆黑中认真地听着萧景琰的声音，每一字都好像抚在他的心上。

“让她快些歇下吧！最近战事吃紧，便告诉太子妃不要等我了，我得空便去看她。”

侍女应声退下，萧景琰推门而入，另一个侍女在他身后张着灯，灯光顺着打开的门缝铺到卧房之中。

“殿下可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换朝服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侍女放下提灯，点燃桌上的蜡烛，室内瞬间明亮了许多。萧景琰有些莫名地望向窗下的位置，似乎觉得本该在那里发现些什么似的。

本该被他发现的人此刻正在他的屋顶。

 

在萧景琰推门而入的瞬间，蔺晨本能一般地翻窗而出，纵身一跃跳到了屋顶。

此刻他的心跳得如此之快，或许比上次当面见到萧景琰的时候还要快得多。彼时他凭着年少冲动去见他，如今却全然不同。

 

“爱上一个人，会让人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孩子。”

曾经有一天，雅袖这样对蔺晨说道。

她坐在树上，懒洋洋地靠着树干，揪着树叶玩儿，刚刚逃跑被抓回的蔺晨就被吊在她的脚边，晃晃悠悠。

那时候蔺晨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孩子，却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还觉得，把像他这样的大人吊在树上的女人居然自称孩子，也太过没脸没皮了。

“不过爱上一个人，会让你成长得很快。”

雅袖一会儿看着天空傻笑，一会拿脚踹踹绑着蔺晨的绳子，让他再晃悠几圈。

“小少爷，总有一天会你会明白的。”

那个直翻白眼的小少爷当时没有信，而且不信了很多年，但是有一天他突然信了。

 

蔺晨爱上了萧景琰。

在蔺晨发现自己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的时候，才明白这一点。

而他很快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大人似的不再冲动，如今，他冷静而胆怯。

冷静的他知道此刻不该是一个出现在萧景琰面前的好时刻，胆怯的他知道，此刻不能是一个出现在萧景琰面前的好时刻。

蔺晨坐在屋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听着房门再一次打开，一盏流光在屋檐外飘过，把最外圈的瓦片镀了片刻的金色，复又回归一片黑暗。

蔺晨此刻脑中似乎也只有一片空洞的黑暗，摸不到抓不住一丝清明，直到东方一片更加强势的金色破空而来，蔺晨呆呆地看过去，金色的朝阳悠然而上，把这宫城之中的红砖黛瓦映得温暖而安静，朝气蓬勃。

他的心忽然很大声地一跳，好像顺着他浑身的骨头传到了他的脑海里似的，嗵地一声！瞬间有一种战栗感传遍他的身体，让他由内而外地回忆起了那年他拼了命寻找、追赶一轮朝阳的那种冲动。

 

这日梅长苏起得并不晚，还在洗脸，就听到一个声音吵闹而来。

“长苏！长苏！你不是让我去见萧景琰吗？今天就带我去！”

———— 待续 ————